泡在浴桶里的小思渊眼睛一亮，他浮出水面来，将玄天珠凑近看了看，又放到到耳边仔细去听。
可听了半晌，也什么都没有听见。
他有些失望，又不死心地捧到眼前再看了看。
什么都没有。
玄天珠恢复了平常那般黯淡而朴素的模样，好像先前的浅紫色微光是他的错觉。
又或者说，那人只是确定了下他的生死，就又放了心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别的事情上。
思渊有些扬起的唇角又放了下来，抿成了一条线。
在破壳前，他在壳里待着的时候好像并不喜欢父尊。
因为娘亲香香的，声音也柔柔的，抱着他的怀抱也是温暖的，但父尊总喜欢把他丢出去，然后独占娘亲。
但后来他破壳了，娘亲却不见了，他只有父尊了。刚出生的孩子总怀着孺慕之情，渴望亲情，所以便不自觉地想要获得点父爱。
可惜父尊好像并不在意他。
……要是娘亲在就好了，娘亲肯定会天天陪着他。
但娘亲怎么就不见了呢？
他恹恹地垂下头。
……
季清鸢在外面守了许久，期间店小二已经把她点的饭食都送了上来，思渊却还是没有出来。
虽然屏风后还有水声在响，但季清鸢还是有些担心，毕竟水凉了，泡久了也会着凉。
她没有照顾人类幼崽的经验，但印象里人类幼崽就是比较脆弱的。
几乎在她按捺不住想要去屏风后查看时，屏风后传来动静，接着，穿上新衣服的小团子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。
原本一身灰脏得看不清脸的脏脏包此刻白嫩嫩的，清水洗濯了所有尘埃，露出他原本的面貌来。
他生的玉雪可爱，难分男女，活像年画里蹦出来的小仙童。大抵是残留几分沐浴蒸腾出的热气，圆嘟嘟的小脸白里透红，像是刚剥壳的水煮蛋，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。
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又大又亮，清澈得能映出人影，眨巴时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扑闪。
季清鸢怔在了原地。
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可爱的小孩？！
季清鸢深吸一口气，竭力压制住想把他抱起来狠狠亲他小脸的冲动，走过去，轻轻捏了捏他的脸：“这身衣服穿着如何？有哪里尺寸不合适吗？”
他轻轻摇了摇头，有些闷闷不乐地垂着小脑袋。
怎么沐浴完又忽地不开心了？
季清鸢愣了愣，想不出来，以为他是饿了，牵起他的手走到已经摆好饭食的桌边，道：“饿不饿？快吃饭吧。”
看到桌上摆着的饭菜，小团子眼睛一亮。
季清鸢没忍住笑了笑，把他抱上凳子坐好，又把筷子递给他，看他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吃饭。
他吃得很是满足，吃得也很快，但不急躁，配上他那张带着婴儿肥的漂亮小脸，看起来甚至很是赏心悦目。
季清鸢倒是不饿，干脆坐在一边看着他吃，顺手给他倒了杯水，温声道：“慢些，别噎着了。”
思渊嘴巴里塞得满满的，小仓鼠一样点点头，咽下去后又喝了口水。
不知不觉，他便将一桌子菜都吃完了，季清鸢看着一桌子饭菜被快速扫荡完，不由得愣了愣。
她掏出帕子，给他擦了擦嘴：“吃饱了吗？”
思渊有些犹豫，迟疑着点了点头：“吃饱了。”
其实他压根没吃饱，勉强能说是半饱，但姐姐已经给了他这么多东西吃，他不能再厚着脸皮去讨要更多东西了。
见他有些犹豫，季清鸢有些怀疑，又问了一遍：“真的吃饱了吗？”
思渊点点头：“吃饱了。”
季清鸢摸了摸他的头，道：“吃饱了待会儿带你出去走一走消消食。明日我便启程带你回碧水宫，好帮忙找你娘亲。”
“对了，”她回头，一眼望尽这不大的客房，捏了捏乖巧坐在凳子上的小团子的脸，“这儿只有一张床，今夜可能要和姐姐睡，思渊介意吗？”
思渊白嫩的小脸被她捏的变了形，却也乖乖地没躲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愿、愿意。”
这个姐姐身上也香香的，人也温柔，他自然是愿意的。
季清鸢被他萌得心都化了，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：“乖孩子。”
天色也不早了，今夜经历了太多事，季清鸢带着他出去散了散步，又牵着他回来。
思渊已经乖乖躺在了床上，小小的身子占不了多少地方，却依旧在尽量往里贴。
季清鸢将房中的烛火尽数吹去，才在一片昏暗中上了床。
她摘了面纱，才安然躺下。
一大一小心里一开始都有点紧张，但未过多久，年纪小的便挡不住疲惫睡了过去，许久未曾沐浴饱食睡过床榻的小孩嗅着身边人淡淡的香气沉沉睡去，呼吸声越发均匀平缓。
察觉他睡去，季清鸢也放松几分。
她小心地给他提了提被子，才闭眼睡去。
……
天光大亮时，季清鸢正洗漱，床上的小团子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，头上几根蓬松的发丝翘了起来，打了个哈欠，又用短短的手捂住大大的眼睛揉了几下。
“醒了？”
听到动静，坐在梳妆台前盘发的季清鸢含着笑侧过头去看他。
客房不大，梳妆台和床榻隔的也不远。
原本饱睡过后带着几分不清醒还迷糊着的思渊忽地瞪大眼睛，愣愣地看着她，合不上的嘴微微张着，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。
“娘…娘亲？”
他极为轻声地，又结结巴巴地，喊出了这几个字。
季清鸢一怔：“你、你说什么？”
她听清了他说出的话，但正是因为听清了，才无比的震惊。
这几个字一出，仿佛有一道电流裹挟着袭过她的全身，心跳都跟着漏了几拍。
这怎么可能呢？
这孩子看着才五六岁，她五百年前便死遁的离开了九洲大陆，前几日才被系统强制召回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这孩子有什么关系。
她绝不可能有了个五六岁的孩子。
思渊听见她说话，才回过神来，喏喏道：“没…没事。”
“只是姐姐长得…好像我娘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