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药对于出现在皇上身边的陌生人很是在意。
玉郎一事尚未搞清,李仁在贡山被绑一事也有诸多想不通之处。
她总感觉一切都与宫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玉郎出事的时间实在太巧了——
此事发生在她回宫把图雅的过往告诉给皇上之后。
她不大相信图雅靠自己能掌握真能有分量的证据。
蛛丝马迹也许能够得着不少,但实实在在的证据呢?
金玉郎做事缜密细致,暗卫之首不是吹出来的,但凡有一点不小心,早没了性命。
他一定会将自己做事的痕迹擦干净。
图雅就算找到一些线索来佐证自己的猜想,没实证,她会下手杀玉郎?
凤药不信,若图雅鲁莽至此,也保不住贡山寨子,早被别的帮派吞掉。
所以她很怀疑图雅经历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。
才突然之间做出那么重要的决定。
她无人可问,没线索可下手查,最好的办法就是单刀直入。
或者说,可以诈一诈这位勇敢却还没那么深的心机的“少主”。
……
图雅回府,将马儿还给马厩。
淋了场雨,她反而神清气爽,大踏步回到内院。
却不料已是大中午,王妃正带家仆在院内必经之路等李仁回来。
一众人为她打伞的,拿东西的,堵在路中间。
只见图雅浑身淋得透湿,头发贴在脸上,形容狼狈。
图雅没想到会遇到王妃,本来有些尴尬,只一瞬间,她大步上前,行个不怎么标准的屈膝礼,“见过王妃。”
倒把绮春搞得一愣,笑问,“侧妃这是从哪回来,淋成这样?”
“出门时没下雨,不想才跑不远就下得大了。”她一笑,仿佛太阳初升。
“怎么不回来?”
“这点雨打什么紧?我以前……哦,我不觉得淋雨有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“快去更衣,以免着凉,可有带随从出门?”
“带了兵里的侍卫。”
绮春脸上一僵,有些不可思议,“只带一个侍卫?”
图雅已感觉此话不妥,但话已出口,补充道,“是我义弟,从贡山带回来的,我不像王妃,娘家就在府门口,我只这一个亲人,所以去哪都愿意带在身边。”
才一上午,绮春感觉绾月像换了个人,身上对抗的情绪少了许多。
“好了,快更衣去吧。”
图雅松口气,回房换了干衣服,格外舒服,自己在房中用饭,她不想再和王妃一起吃午饭。
李仁必定要陪王妃,三人相对而坐,一言不发太尴尬。
再说,她存了点私心,想瞧瞧李仁究竟会陪谁。
嬷嬷过来在门口问,“侧妃主子,王妃娘娘问您可要一同用午饭?”
“我今天累了,在自己房中用饭,明天再向王妃请安。”
李仁因才成了亲,上过朝,便被皇上下令回家陪两个新婚妻妾。
他回正房更衣,对王妃道,“晚上本王陪你用饭,中午绾月不过来,我陪陪她去。”
绮春温柔笑道,“应该的。妹妹纳入王府也没多少日子,郡王该多陪她些时间。”
李仁娶绮春入府,没几日便发现自己很喜欢与她相伴。
她如冬天里一床绵软温暖的衾被,夏日一汪清泉,让人舒畅。
“不过,妾身有事想和郡王相商,只几句话,不如郡王先坐下听妾身陈情,事关郡王受封亲王之事。”
李仁一听事关政途,将自己要去陪缩月一事抛之脑后,“这事怎么可能?郡王一职便是秦大人为本王在父皇面前陈情而得。”
“她可是秦凤药。你有何办法做到她未曾做到之事?”
绮春微笑,若春风拂面,嗔道,“夫君已是成了亲的人,怎么说话这般毛燥?”
她指指主座,要李仁坐下说话,此时饭菜上桌,香气扑鼻,李仁忽觉肚中空空,饥火中烧。
绮春自国公府带了好几个厨子,会烧各地方菜式。
每日不重样做菜。
图雅自小哪有这么好的条件,她跟本没自己的小厨房,想吃什么顶多大厨房为她独做一份。
她又多爱吃烤炙肉食与炖菜,胃口又好,李仁时常在吃饭上迁就她。
绮春今日做了南方菜,一股清新又浓醇的肉香飘散。
“是什么?”李仁说着就座,却是只红皮脆口的烧鹅。
旁边放着一碟子半透亮的酱汁。
他食欲大开,夹起一箸,没沾酱放入口中,皮脆肉香,劳累一早上,此时一口下去,无法言喻的满足感让他心情大悦。
“这道菜以后每隔十天半月做一次。”
“爷喜欢就好,我的厨子会做的菜多着呢,咱们翻着牌子吃,不急。”
“五爷可知道秦女官为你上门求亲,与我见过面?”
李仁摇头,“秦大人未曾提及。”
王妃放下镶金象牙筷,托腮道,“她是个奇女子。”
“你知道为什么我同意这门亲事?”
“伯父与祖父密谈,我违犯家规偷听过,他对你在贡山所行之事大为赞叹,说所有皇子中,唯你做得到此事。还道你谨慎、大胆、心细,是个有勇有谋之士。”
“要知道我伯父虽寡言却是内里傲气之人。”
“那时我便知你是豪杰!”她眼睛发亮,满脸神往,尽显小女儿之态。
“之后秦女官上门,她原本就时常来我府上,探望老祖母。”
“我这祖母年轻时也是传奇人物。。”
“秦女官不只是因为我家门第才与老祖母来往,她们是忘年交。”
“她说你好,是用人品为你做保。”
“你可知她答应我什么条件?”
“这个自然知道,尊重爱护自己的妻子,虽说将来也许宅中女子众多,但你是唯一。”
李仁说得认真,这是凤药私下特意交代过的。
她用人品和脸面前去提亲,李仁不能让她把脸掉地上。
再说李仁接触过绮春,越发敬爱她。
宫中后妃他都认得,皆出自名门,有绮春品行的也不多。
见其一脸小儿女情态,他不由在桌下拉紧她的手,闹得绮春满脸通红上,越发撩人。
李仁见惯图雅风风火火,对男女情也直爽,娇羞两字也许有过,但一闪而瞬。
她从前做头领习惯了,说话行事带着点命令的意味。
很为李仁所不喜。
他只是隐忍不提。
在绮春这里,他头次尝到被人肯定,被人仰慕,被人崇拜的感觉,深陷其中不能自拔。
“妾身自闺阁之中便钦慕郡王,得偿所愿嫁于郡王,你我正该举案齐眉。”
“你说得是。”他深情望向绮春,庭中院墙爬满蔷薇,花槽里牡丹也开得鲜艳,花团锦簇,如火如荼。
“说正事,我父亲说只要有孕,便叫伯父联合千书令大人,一起向皇上上书,郡王势必升为亲王。”
说到此处,她脸更红了,李仁心中痒痒的。
他之前只顾政途,连通房也没有,是兄弟中间最清心寡欲的一个。
入府后,连绮春都惊讶李仁的禁欲自守。
男子有几个通房,很正常。
绮春知道自家同辈男子满十六,便会有长辈为其安排此事。
这并不逾矩。
她有些感动,也很同情李仁不被皇上看重。
李仁把要去陪图雅之事忘得精光,用过午饭,便拉着王妃“午休”去了。
图雅在房中等了整一中午,直到合欢期期艾艾来回,说五皇子不会过来了。
她追问为何,合欢红着脸道,“人家夫妻一起午休了呢。”
图雅怔了半晌才明白合欢意有所指。
一股说不清的情绪让她站在廊下发了半天呆。